第27章 渺小的蝼蚁

莫莉初中的时候，胡秋月和叔叔刚分手，叔叔给胡秋月买了个新手机，应该也还给了一些钱，后来虽然不来家里了，但莫莉从他们通的电话里听到，两人偶尔还会见个面，差不多就是约炮吧，也听胡秋月在家里说过，“算你叔叔有良心。”许是让她有什么难处就开口。

莫莉不想和苏澈借钱，即便这笔学费都抵不上苏澈送她的一件衣服，抵不上苏澈请她打几场球，但送和要不一样，她跟苏澈借，就相当于要，苏澈是不会让她还的。

苏澈当然不会因为她家没钱而对她转变看法和态度，反正她家庭的贫穷和残缺，他从认识她那天就知道了。

她只是想在这份贫富悬殊的爱情中，靠自己多向上攀登几级台阶，不要让苏澈向下兼容的太辛苦。

有一天她学业有成，事业有成，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努力，没靠苏澈分毫，是不是这只麻雀就能稍稍有了些站稳于梧桐的底气。

只能和叔叔借。

莫莉期待中带有祈求的看着胡秋月：“就借最多一年，我会打工还他。”

胡秋月开口，无关借或不借，一句话打碎了莫莉所有的期待，不是关于学费的期待，是关于她对家和家人的期待。

“我把你养到十八岁，应尽的义务已经尽完了，不管你也不犯法。”胡秋月坐在沙发上，看向窗外。

屋子里是更漫长的沉寂，莫莉不知所措：“妈。”

“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嫁给你爸，还替他养孩子。”胡秋月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自说自话。

莫莉站在客厅中央，不知自己现在的任务是要学费，还是跟胡秋月理论她出口伤人的行径。

她真的很受伤，那种感情上被抛弃的感受已经把没钱上学的烦恼彻底埋没：“你嫁给谁是你的选择，我做错了什么，我能选择父母吗？”

“你选不选我也把你养大了，我无愧于心。”胡秋月提高声调，“要不是因为你，我能活成这样？莫小雪能被关进去？都是被你害的！”

“莫小雪那是你惯的，你从来不管她，让她在外面交往不良少年，她学坏关我什么事？”莫莉气的失去理智，这个学院辩论赛的最佳辩手，轻易就被对手带偏，冲上前去反驳不攻才能自破的观点。

“她就是被你克的，你爸也是被你克的。”胡秋月吵起架来也是毫无章法，站起来愤恨的冲莫莉喊。

“你是疯了吧，不想去借钱可以直说，扯这些鬼话干嘛？”

“我扯鬼话？你别听我扯鬼话，不想待就滚！”胡秋月手指门的方向。

母女喘着粗气的互看对方。

莫莉牙槽紧合，气的身体发抖，虽然以往谨小慎微的不去惹胡秋月，但也听过不少“滚”和“别叫我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到现在，她终于探到了她的极限。

从胡秋月那句“应尽的义务已经尽完”说出口，莫莉觉得自己连站在脚下这块瓷砖上都是冒犯，因为她不属于这个家。

血气上头之下，她冲进房间整理行李箱，心里还寄望胡秋月突然醒悟，走过来拦住她，说自己只是被莫小雪的事急昏了头，不是真的撵她走。

胡秋月只是站在客厅，透过玻璃隔断往里看，她是真的想她离开家。

既然要走就把话说清楚，给积攒多年的疑问找个答案。

“为什么这么对我？”莫莉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口问。

莫莉始终不明白，自己从小不敢提要求，类似缠着妈妈买糖、买玩具的行为不曾有过。上学后把考试成绩看得比命都重，就想让胡秋月开家长会时脸上有光，那些女孩子们谈论的动漫、游戏、服饰、追星，她觉得全部是学习以外没有必要的消费。

这一切，都是想博妈妈的欢心。

上大学后她意识到了什么是情绪操纵，什么是家庭软暴力，但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

“我怎么对你了，含辛茹苦把你养大我还做错了？”胡秋月说。

“你真的关心过我，尊重过我吗？”

“谁关心过我，尊重过我？”胡式逻辑总能让人哑口无言。

“别人不尊重你也是我的错？你自己让人尊重了吗？”莫莉又被带偏了。

“滚！”莫莉的话定是戳到了胡秋月什么痛处，“我哪不让人尊重了，你瞧不上我就和我断绝关系，你没妈，我也没你这么个女儿。”

“你对莫小雪都不像对我，我是这个家捡来的还是跟你有仇。”莫莉又抓住自己的题干，拉回了偏离的主题。

“有仇。”

莫莉张着嘴吐不出一个字，半晌才说：“好，有什么仇，你说出来。”

胡秋月也难得收起往日吵架的蛮横跋扈，拉着脸但语气平静：“你八字不好，克父母，克姐妹，你爸妈……你爸爸就是被你克死的。”

莫莉没注意到她语句中间的停顿，被这荒谬的理由气的轻笑一声：“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