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任五四的痴儿

二牛低头，看见自己盘坐在一个山腹之中

忽的抬头，又看见自己如星月遥挂青云之上

天地之间，二牛竟然忽的看见两个自己，一天一地，在地上的双腿交叠，平静的闭目盘坐。在天上的自己则目光如炬，疑惑地向下俯瞰

火光便随着目光从天而降，黑洞洞的山腹之中脩乎之间豁然开朗起来

盘坐的二牛睁开眼，目光平静的站起身来

那周遭逼仄的巉石怪壁，在他平静的目光之中迅速离他远去，化作遥不可至的远处山川

二牛若有所得，若有所失

年轻的他并不知道，命运的馈赠早已标好了筹码，此时，命运的齿轮开始了转动

他得到的是一个‘真我’，失去的只有生命性灵上的沉重桎梏

人有三魂，曰胎光、爽灵、幽精；又称天魂、识魂、人魂

人有三我，曰超我、自我、本我；代表着道德圣贤、矛盾现实、快乐本能

此刻的二牛看着天地两个我，并不是人格分裂或者眼珠视野被劈开了

而是合了天地之初那‘一气化三清’的道韵，识魂爽灵脱离了肉眼凡胎的桎梏，看见了轻盈漂浮在灵台的天魂胎光，还有纠缠在逼仄肉体中的人魂幽精

他在看待世界的视野上，有了维度上的擢升。

听完这个慈眉善目老道人的故事，凡夫俗子任二牛，与天地之间除了基础的生理交换之外，有了更高一个层级的、性灵之上的交融

如果说生命的进化是亿万年时光之中，第一条涸辙之鱼抛弃了腮、缓慢长出了肺！

那踏入修仙之途的第一感觉就是，如鱼入水的舒适快活，如鸢临渊的畅快肆意

我们本来就可以畅快吐纳这天地之中的浩然灵气，就像本来就可以在蔚蓝汪洋之中呼吸遨游、在璀璨星河之中舒展游弋一样

二牛处在天地之间，如同回到了母体温润的羊水之中，再次畅快地大口呼吸，重拾那份丢掉的、被污浊的本能

二牛不再感到灵魂上的窒息，因为天地之中有晶莹灵气缓缓地消融进二牛的皮肤，体内的浊气也悄无声息的向外逸散。

从此，二牛性灵觉慧，天地开蒙

他的生命视野不再被心障蒙蔽，不再被肉眼束缚，也无需依靠肺脏而存在

从此，二牛不再是一个凡人

这也是所谓的‘明心见我’。

即现实中的自我，认识到了道德圣贤般的高等超我的存在，还有那沉沦在快乐本能肉欲中的低等本我

老道眸光之中溢彩连连，显然小二牛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难掩赞叹惊奇

在他看来，眼前这二岁多一点的稚童，简直是一个天生的修道苗子

若是收为徒弟，带回山去，稍加调教，必然前途不可限量！

只是初闻创世之故事，便在呼吸之间获得天地认可，性灵交融

若是讲授真灵之大道！授予修行之心法！再加上三仙观堆积如山的丹药法宝呵护着，若是假以时日，定是一个能中兴三仙观的佳徒良人！

大道传承吾辈责！

想到此处，老道士几个甲子都波澜不起的心境，竟然也热切起来

他含笑对着众垂髫说道，

“若真有师徒之缘分，明日三更，你等若无事，可来此处听我讲道，你们回家以后要问询清楚父母，可听得明白？”

但显然只有二牛一个清醒的孩童。小二牛抿嘴点头，老道又絮叨着，长髯被嘴角牵动，五官样貌愈发慈祥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要告诉亲人，我乃灵墟山三仙观紫阳真人座下，奉艮卦，道号素山子”。

老道伸手从空中捉了一只黄符，手指翻飞三两下便叠成了一只纸鹤，他讲纸鹤递给小二牛

“要告诉双亲，勿要忧虑，心诚福灵，这仙鹤会和你双亲说明缘由，若是忧虑非常，也可明日三更一齐来此......”

老道士又罗里吧嗦地讲了很多，小二牛不断点头，那黄符纸鹤也时不时点头，好像听懂了一般在努力记忆着什么。只是纸鹤是个三角尖喙头，显得小二牛脑袋方方的

其他孩子们也陆续清醒过来，却开始彼此追逐嬉闹着，仿佛听不见这些话，也看不见素山道人

素山道人对着孩童们手指捏诀，似乎是在卜算这些孩子们的仙缘

长须眉梢无风自动，似有所感

转过身来对小二牛说到“有朋自远方来，你们先回家去，莫要嘻耍晚归再忘了问询父母，为师先去看看”

小二牛似乎还有什么问题，但好像忘了很多东西，垂髫稚子又不知道如何去描述表达心底的那种怅然若失。

虽朝闻大道，但肉身尚幼小，修为尚浅薄，像一个留住夏洪的小水洼，又渐渐回到枯竭与浅薄，曾经沧海难为水，无外乎如此吧。

眼见素山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