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坦白局

“你是谁。”

“朱墨润。”

“从哪来。”

“柑橘镇。”

“为什么找我？”

⋯⋯⋯

“我不知道。”朱墨润抠着瓷杯上的花纹。“我在一座老宅中醒来，没有记忆，脑袋里有一个女声——朱墨润，去观鸿街，林声在等你，带着他回来。”

“我不知道林声是谁，但这是有关我身份的唯一线索。我从柑橘镇出发，四处询问，饿了抓抓祟换些银票买包子吃。”

“我一路行进，路上无聊时会想——林声，他是谁呢，和我是什么关系，长什么样呢？在我脑中，你有无数个样子，哪个都是你，哪个都不是你。”朱墨润直视林声。

“在棺材铺前，我看见了你，你在专心雕刻没有注意到我。”

“你和我心中想的每个样子都很像，却比我想的每一个都更美好，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

“心心念念，一见钟情？”林声轻声问。

“嗯，这便是我有记忆以来的全部。”两人对视。

⋯⋯⋯林声叹气，怎么连经历都这么像。他斟酌了一下措辞，顶着沙哑的嗓音开口。

“我在那间棺材铺的暗室中，身无寸缕，平躺在一副棺材里，只有手腕上戴着那八颗翠玉珠子串成的珠串。”

“我从被吊在半空的棺材里爬起来，房间很暗，我隐隐看清吊着棺材的⋯⋯是黄符编扭成的绳索。符上有字，我看不懂，但那字是用血写出来的。”

“我爬出棺材失力摔到地上，我走到墙边想寻找暗室的出口。却摸到墙上贴满的黄符，我一路走一路摸。”

“黄符，密密麻麻，几乎贴满了墙，全是用血画成的。我转了一圈才找到通往出口的台阶，我推开那扇满是灰的门，进了棺材铺。”

“那是个中午，阳光很刺眼，也可能是因为我常不见光才觉得刺眼。”

“那光照到脸上，我还没来得及看清自己身处何处，大脑一阵刺痛，我晕倒在地上，做了一个梦。”

林声缓慢细致地诉说自己的梦，诉说那个看着像少年时的自己是如何钓鱼、如何自学做饭、如何独自一人在前扑后继，接连不断的祟的攻击中守着一座老宅十二年⋯⋯朱墨润一直看着他，耐心安静的倾听。

林声说到最后，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他墨绿色的眸子回望床边那人：“这个梦几乎夜夜不变，但我醒来后却又什么都不记得，只有一句话在我脑中萦绕不散——等我，林声。”

“十二年，我一直在棺材铺等着那个让我等他的人。我知道自己是林声，别的都没有记忆。棺材铺只在偶尔的偶尔有人来，我又不会做生意，赚不到什么钱。”

“饿了就在后厨自己做些吃食，困了就回到暗室睡回那副棺材里。”

“在那，我感到安心，却总是莫名的悲伤。”

“直到一天，有个行动奇怪，举止疯狂的人闯入棺材铺，我才开始了解这个世界。”

“我到雅慧堂做了辟祟师，得到第一枚檀珠，与别人的不同，我的珠子里有一把银刀。我把檀珠串在我的玉串上，那八颗玉珠很神奇，它们自己缩小了一些为新来的檀珠空出位置。

“自那以后我开始和你一样没钱了抓祟补贴一下家用，日复一日。”

“我奇怪的不会变老，死了也会以伤势最重勉强能活的样子醒过来。”

“十二年过去了。”

“直到那天你来，我觉得你应该就是我要等的那个人。即便你不是，我也不想再等下去了。于是我跟你走了。”

“我被那红发少年打伤至死，我终于记清了我的梦，和那个让我等他的人⋯⋯虽然只是一双眼睛。”

“所以那个人是我么？”

林声没有回答，他低头抿抿干裂的唇，朱墨润赶紧起身去倒水，行至门外才发现不知何时放在门外已经凉掉的饭菜。他拿起餐盘走到楼下，要了份新的后端着灌满水的瓷杯回了房间。

朱墨润看着林声喝下水，再次开口轻轻问到：“所以那个人，是我么？”

“⋯⋯”是沉默。

“你们的眼睛，不一样。”林声抬头，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表情有些伤感。

“⋯⋯”又是沉默。

朱墨润扯扯嘴角似是想如平常一般微笑，此刻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放弃。又思考了一会抬起头。

“那⋯⋯”

房外传来敲门声，痛失店小二只能自己跑腿的掌柜这次刻意加重了敲门力度。朱墨润无奈收回想说的话，垂头丧气地给掌柜开了门，像只落魄的大猫。

拿着餐盘走回床边，帮林声摆好后，朱墨润没再坐下，说了句我出去抓药，很快回来，便自己离开了。

林声没答，听着朱墨润开门关门又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放下温热白粥，只觉得脑袋里乱的很。林声双手抱头，手指穿插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