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偏心

薛青敛稀里糊涂的离开了寻生山，走在他前面的是方才遇见的少年。少年自称是他的师弟，但薛青敛待在门派这么些年，却从未见过这号人物。

少年名唤方持远，回程的路上一直跟着薛青敛，看起来确实是要和他一起回门派。

走在前边的少年看起来格外悠闲，他哼着歌，路过芦苇丛的时候随手薅了一把，一路上都在把玩着。就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薛青敛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虎口脱险竟然是被他给救下了。

方持远确实知道门派的方向，薛青敛一路上都跟在他的身后，就见方持远一边低头摆弄着手上的芦苇，一边领着他回到了门派。

毒白门每天都会安排不同的弟子守门，薛青敛呆在独白门快十年了，偶尔还会遇到不认识他的守门弟子，但方持远走到门口的时候，大门两旁的站岗弟子却很是热情的和他打了个招呼，轮到薛青敛的时候，又跟哑巴似的闭上了嘴。

薛青敛早已习惯了被同门当成空气，没被阻拦便低着头走了进去。

方持远在进了门派之后，终于舍得丢弃手中的芦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扭头对薛青敛说：“师兄，师父让你回来后去见他。”

薛青敛的师父只有一个，那便是毒白门的门主高竟遥。高竟遥座下有五个徒弟，薛青敛排行老二。薛青敛是高竟遥在籍籍无名的时候收的徒弟，他是五个师兄弟中天赋最差，也是最不受喜爱的一个。

大师兄是师父第一个徒弟，陪着高竟遥的时间最长，感情也最丰厚，而薛青敛之后的几个师弟妹，都是高竟遥在声名大噪之后收的，武学天赋极高，也很受高竟遥的倚重。唯独被夹在中间不上不下的薛青敛，在师兄弟中一直是个透明人。

薛青敛和师兄弟间的关系谈不上好，但也不至于陌生到不认得脸，方持远绝对不是他的师弟，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方持远将他错认成别人了。

思来想去，薛青敛还是决定问清楚。

“那个，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方持远哑然失笑，说：“没认错，巳时师父收我为徒，师兄那会正在去寻生山的路上吧？”

“啊？”薛青敛傻眼了，这也太巧了吧。

“不过，师兄下次可别再被骗了。”方持远微微一笑，没头没尾的提醒了这么一句，然后便离开了。

薛青敛没有说话。

方持远才刚来毒白门不久，似乎就已经看出了他窘迫的境地。

身为门主的徒弟，他在毒白门虽不说风光无量，起码也该受到同门的敬重。但是他武学天赋不高，在毒白门称得上是平庸的存在，高竟遥的忽视纵容了师弟师妹们对他的欺辱，连带着同门也看不起他，甚至为了讨好门主的爱徒，同门还会暗地里给他使绊子。明明是门主亲徒，薛青敛竟活的像是门中的差役，被分配去做最苦最累的活。就连这次寻生山一行，也是他的三师弟打着师父的名号强迫他去的。

在他们看来，薛青敛根本就不配当门主的亲徒。而薛青敛自己，也不怎么想当这个门主亲徒了。

薛青敛去找高竟遥的时候，他的三师弟也在。

三师弟林子翁性情跋扈，对薛青敛向来没什么好脸色。在薛青敛到来的前一刻，林子翁还在和高竟遥有说有笑的说着些什么。林子翁耳力很好，在薛青敛距离暖阁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林子翁就已经听到他的脚步声了，但他并没有理会，反而亲亲热热的和高竟遥说这话，像是特意表演给薛青敛看的一样。

直到薛青敛进门的那一刻，林子翁才息声，侧头朝薛青敛看去。

薛青敛低着头，向高竟遥行了个礼，闷闷地开口：“师父。”

“青敛，你回来了？”高竟遥收敛了笑意，淡淡的点了点头，示意薛青敛走上前来。

薛青敛将背上的箩筐放下，里面装了零星几株草药，都是林子翁吩咐他采摘的。

另外两人看着薛青敛的动作，没有说什么。薛青敛走上前去，高竟遥也没让他坐下，不冷不热的说：“听子翁说你非要去寻生山替为师采摘药草，寻生山危险，苦了你了。”

薛青敛垂首不语。高竟遥不可能不知道薛青敛去寻生山是他亲亲三徒弟指使的，他这么说，只是想将林子翁的错处撇开，逼迫薛青敛承认这件事和林子翁无关罢了。

其实高竟遥这一举动实在是多此一举，薛青敛自己也很清楚，就算高竟遥明着纵容林子翁霸凌他，他也不敢说什么，更不敢反抗。

但是高竟遥为了维护他的徒弟，总是做得面面俱到，薛青敛除了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也没有其他办法。

“徒弟无能，没能采回所有草药，师父莫怪。”

高竟遥很满意薛青敛的态度，于是宽慰的笑笑，说道：“你孝心可嘉，为师岂会责怪。只是寻生山危险，若非为师唤你六师弟前去接你，你有可能就丧命了，下回切记不可如此冒险。”

“师父教训的是。”薛青敛再次行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