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牢狱之灾

三十二年前，寂空降生于剡族避世之地扶须山谷。

剡族善占卜，寂空还在其母亲肚子里之际，便被族中长者算出他往后将是改变剡族命运的重要一环。

自剡族被赶到扶须山谷苦守几百年以来，寂空是第一个由此命数之人，那时居于山谷的剡族人皆是高兴不已，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能够摆脱这诅咒的希望。

于是在寂空六岁时，族人便以其亲生父母之命为血祭，换来了让他能活着离开扶须山谷的机会。

孤苦伶仃在外的他即使年幼，却也深知切不能暴露自己身为剡族人一事，如若不然，剡族人定会又一次陷入无尽的灾祸之中。

他与霍衍一样，被送出山谷的前两年衣不附体食不果腹，靠着偷抢些东西过活。幸而后遇慈悲心肠的老和尚，将他带到的寺庙之中，让他剃度成了一个僧人。

知道自己的肩上有着族人的重担，寂空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每日勤学苦练，从不敢懈怠。

到他十四岁那一年，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小僧了，还曾跟着师父前去宫中宣讲佛法。再到二十岁，他开始周游四方宣道之际，年仅十二岁的霍衍横空出世，他打遍了各大门派，享赫赫威名。

当时寂空也对这个少年人产生了些兴趣，他自诩武学不差，便打道前去想看看这霍衍是否当真如此厉害。

那时的霍衍来者不拒，对于寂空的比武请求欣然接受。

两人前前后后过了近百招，最后的结果还是霍衍胜。

寂空对于输给比自己小八岁的霍衍并没有那么在意，反而是两人比试过程中霍衍的衣服不甚划破，霍衍右腰上的刺青扎了他的眼与心。

这世间，除了剡族人，没有人身上会有这样的图腾。

他活了二十年，再一次有了被抛弃的滋味。

六岁离家，他早已记不清回去的路，只能记得自己是剡族人，记得父母临死前的嘱托，要他拯救自己的族人。

他以为他是唯一的那一个，可这时间却出现了第二人，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这么多年在山谷外的努力都只是徒劳，这样一个天赋异禀的少年，才是被寄予厚望之人。

而他这么多年在外所做的努力，仿佛都只是个笑话。

这一次他不再相信剡族人的预言，他坚信，只要自己能杀了霍衍，就能证明剡族的占卜是错的，他才是那个唯一能够登上帝位，拯救剡族之人。

妒火与愤懑在心中不断堆积，最终他叛离师门，加入了般若谷，并在此后的十二年，谋划布局，一步步取代了老谷主，将般若谷尽数为自己所用。

而今霍衍身上被铁链捆着，意气风发的聚灵楼楼主、南陵军的主帅就这般半死不活的在他面前，比寂空从前任何时候见到的霍衍都更要狼狈，这让他心中的怨恨总算是少了几分。

他不欲立马杀掉霍衍，他得一点一点的折磨他，四年前的霍琮，而今的卫姝，都是他用刀子割着霍衍的血肉。他就是要让霍衍活在无尽的痛苦之中，爱重之人皆离他远去，只有这样，才能一解他心头之恨，才能到达他报复剡族人目的。

霍衍怒目瞪着他，眼睛红得似乎快渗出血来。

寂空一身佛衣，造的却是这世间最重的杀孽。

他来此，不是仅仅是为了用话刺霍衍，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玄宁已死，那个与霍衍曾经交好的许良骏当上了储君，霍衍这条命，保不齐还真丢不了。

再加上那日寂空曾同玄白景说，玄宁离开平邺乃是他的劫难，等历劫回来，必定会改头换面成就一番大业。

那时玄白景对寂空的话深信不疑，而今玄宁却死了，他定然会彻底反应过来，并捉拿寂空。

所以寂空打算将霍衍从这牢狱之中秘密带走，带回般若谷，带到他的老巢，到时候纵然聚灵楼与玄白景有通天之能，也奈他不何。

昏暗的牢狱中进来了几个从头到尾裹着一身黑的人，他们按照寂空的指示，将锁链打开。

霍衍一下没了支撑，直直地摔到了地上。可他骨子里还是有股子不服输的倔性，忍着剧痛艰难地爬了起来。

寂空是霍衍此生最恨之人，他不愿意在这样一个仇人面前低头。即使浑身是血，却仍梗着脖子，不愿低下他的头。

“把他带走！”

寂空一吩咐，就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上来，架上霍衍的胳膊，如同拖一块死肉一般拖了出去。

霍衍的双脚拖在地上，在牢房中擦出一条或深或浅的印记。

牢内到处都是蛛网，数不胜数的老鼠四处乱窜，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关了霍衍快二十天。

清河城的城门处，一辆极为不起眼的马车借着高大城墙投下来的阴影躲在暗处，三个人正襟危坐地坐在马车里，其中有一个剃光了头发的小光头。

“你确定，到时候寂空会带着我家主上经由此处离开清河是吗？”齐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