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贬为庶人

“吾儿，你怎么打算的？”

用完晚膳后冯若灵揪着手中的丝帕，局促不安得紧。

玄绍攥着手中的一串佛珠，用指尖不停地摩挲着。他现如今正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是选择那个从小同自己长大情谊颇深的妹妹，还是选择能帮助自己成就宏图霸业的霍衍。

夜间睡时，他的梦中入了一个白胡子飘飘，拿着拂尘仙风道骨的得道仙人。那仙人告诉他，多年后他会死在明渠之中，死在宫门外的那条护城河里。

梦里的一切是那样的真实，他仰面飘在水上，面色如同一张白纸，他周围的河水被血色染上红，乌云压着金顶，一切都诡谲至极。

这可怖的梦将他惊醒，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满是汗水。

梦到了自己的死亡，更何况是死在了他心心念念想要入主的皇宫之外，这样的事情落到谁身上都会感到忧惧。

他只能不断地安抚自己，梦境与现实是截然相反的。到最后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府里的下人就在外敲门将他唤醒：“殿下，霍将军求见。”

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思及那日他说的‘能救得了他一家，也能杀得了他一家’便有些不寒而栗。

玄绍不傻，他又岂会不知自己是在与虎谋皮。霍衍的势力，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毕竟霍家那是武林内头一号的存在。他们的消息网，他们手底下的能人异士，他们隐藏在整个大献各个地方的势力……对于玄绍而言，即是机会，也是隐患。

他母家乃是一介商贾，是以他不像别的皇子一般能够有母家的助力，只能完全靠着自己。可是仅仅靠他，又岂能起势。而这玄白景也想争取的霍衍，便成了他前进路上的不可缺少的一环。

他起身穿上了衣服，连早膳都还没得及用，便去了前厅。

此刻霍衍又穿上了他平日最爱穿的玄色衣裳，府里的下人正毕恭毕敬地给他斟着茶。

见到玄绍，霍衍起身微微行了一个礼，玄绍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

“霍将军可用过早膳了吗？”玄绍见这天都还蒙蒙亮，遂问道。

“未曾。”

“正好孤也未用早膳，不如霍将军与我一道用膳吧。”

霍衍也不推辞，回道：“那便多谢殿下了。”

两人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可接下来要说的一事，两人都心知肚明。

霍衍先行用完，瞧着玄绍不紧不慢地喝着热粥，站起来躬身行礼，说道：“我那日着急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玄绍睨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用完了这最后几口粥，吩咐下人将这一桌子的菜给撤了下去，开口说道：“今日霍将军来，恐怕不止是想同我请罪吧。”

霍衍复又站直了身子，说道：“殿下聪慧，属下不说，殿下自然也清楚。”

他这一招，纯粹就是先礼后兵。若是玄绍硬要护住玄栀，那霍衍自己也保不齐会做出什么决定，毕竟这皇子皇孙这般多，或许找一个蠢的扶持，还要更好掌控一些。

“清河公主已经被我关在府中了，那些参与此事的人，包括清河身边那个自小同她一起长大的侍卫，也已被处死。如此这般，霍将军还有何不满？”

霍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缓缓说道：“殿下应当读过《商君列传》里的一句话，‘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公主难道并非王子吗？”

霍衍的话步步紧逼，很显然是对玄绍的做法不够满意。

“那霍将军想要孤如何给你一个交代，给卫姝一个交代，难不成要孤赐死孤的亲妹妹吗？更遑论卫姝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受到了些惊吓罢了。”玄绍说话时也有些恼了，然后继续说道：“我会将她送进佛堂，让她在这一年里日日抄写佛经为南陵大军祈福，以此来赎过。”

霍衍听罢，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惩罚，根本就没有伤及根本。在佛堂抄经，也亏得他想得出。

佛堂里的人是谁，抄经的人又是谁，真假全凭玄绍一面之词。

“殿下，您可知道属下为何常年穿一身玄色的衣裳吗？”

玄绍摇了摇头，对于他莫名的问话感到奇怪。

“因为血溅到衣服上，便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只是水渍而已。”

他顿了顿，继续说：“昨晚属下做了一个梦，梦到殿下死在了皇城外的明渠之中。那您可知，在那梦中，导致殿下死亡的罪魁祸首是何人吗，乃是陛下那个妹妹——清河公主！公主行事乖张，难成大事，殿下若是将公主留在身边，恐怕……”

玄绍此刻彻底地慌了，他双目瞪圆，揪住霍衍的衣领露出了一向藏着的獠牙：“你以为孤不敢杀了你是吗？”

霍衍低下了头道：“属下说的难道不对吗，公主自从来了南陵，惹出了多少事，殿下应当比属下更加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