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阿舅

下山时，那漫山的桂树似乎也已经吸引不了卫姝了，她一心挂在霍衍身上，怕他思虑过重。

两人一道回了借住的小令家，卫姝跟着他想进屋去，可却被拒绝了。

霍衍疲倦到好似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搭在门上的手都不再像从前那般有力量，似乎随时都要滑落下去。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卫姝点了点头，眼睁睁看着门关上，然后自己极为沉重地坐到了已经干枯的葡萄架子下面。

小令的女儿手里拿着一个窝头，偷偷看了好半天卫姝，见她应该是心情不好，走到她跟前递出了自己咬了一口的窝头，说：“你不高兴吗？我不高兴的时候吃点好吃的就好了。这是我阿娘今日才做的窝头，可好吃了，你尝尝！”

卫姝摇了摇头，将她的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给推了回去，说道：“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那小姑娘看了眼自己咬过的一口窝头，还以为是卫姝嫌弃自己吃过，又跑到厨房，给她拿了一个新的，又塞到了她手里，语气十分可爱：“这个我没吃过，你快吃。”

卫姝原本还愁眉苦脸着，见她这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一下一下啃着窝头。

“我来了这么多天，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银霜，族长给我取的名字。”

说起这个她骄傲极了，可不是谁都能由族长给取名的。

“你出去过吗？”

“当然，除了村子里，那座山，还有那座山，我都去过。”银霜笑着指着周围的几座山。

原来这个村子里的小孩，出去便只是走到这临近的山上。

没能忍心告诉她真相，她若是知道了外面有那么大，可自己却得被终身困在此地，该有多难过。

不知道也是好的，卫姝现在甚至希望，她与霍衍没有落到此地该有多好。

可命运早已注定，他们注定会经历这些。

接下来的很多天里，霍衍都闷闷不乐，本来就是个不爱多言之人，现如今更是一天也说不了几句。他的内心，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霍衍，你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咱们待在此地也快一个月了，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好，明日便走吧。”

知道霍衍要走，剡族人都来看他，将自己觉得最好的东西送给了他。

族长有令，绝对不允许他们在霍衍与卫姝面前多言，可是他们看向霍衍的目光之中，却全是渴盼。他是族人唯一能离开此地的希望。

夜幕已至，卫姝却觉得霍衍的眉头锁得越发的紧，他肯定有什么事情。

“明日便要离开了，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吗？”

烛光映照在霍衍的脸上，半明半暗，缓了一会儿，霍衍才开口说：“我想去看看他们。”

霍衍所说的他们，便是他那已经故去的生身父母。

他自不必言明，卫姝也懂他所说是何人。

她起身朝外面走去，找到了正在房内补衣的小令。

见卫姝来找她，她忙放下了手中的针线，问说：“阿姝，你有何事？”

“霍衍他想去看看他父母亲的坟。”

小令很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出门去找了她阿嬷。

阿嬷很快走了过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卫姝，说道：“走吧，你叫上他，我带你们去。”

小令在几人前打着火把照路，阿嬷走在其后，最后的便是卫姝霍衍二人。

林中树木茂密，处处看来都一样。卫姝只是跟着走，走到哪儿了也不知道。

终于在火光的映照下，他们看见了两个坟堆。坟头没有一丁点儿杂草，很显然是随时都有人精心打理。这两座坟没有墓碑，只是紧紧地挨在一起。

阿嬷从手里提着的布袋里拿出了纸钱，用火把将其点燃，说道：“阿瑾、阿恒，你们的儿子回来了。”

那话是说给亡灵，也是说给在场的人。

卫姝不由得红了眼眶，不敢看那处。

而霍衍只是站在那处盯着那两座无碑之坟，不愿靠近。

四人都站着，极为默契地没有说话。

阿嬷将纸钱给烧完后，将插在泥土里的火把拿起，又交到了小令手中。

她们沿着来时的路下了山，而霍衍，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反应。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便起了床，准备离开这个隐于世的村落。

阿嬷年岁大了，不方便送他们出去，于是这担子便落到了小令身上。

银霜苦苦求着要跟着去，小令却说什么都不允。

“小令，你便让她跟着去吧，小孩子嘛。”

银霜见有人替自己说话，高兴极了。小令看了眼自己这个女儿，这才松了口，牵着银霜领着他们往外走。

他们走了许久，可是银霜也乖乖的，不让人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