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临死前的一封信

四处都是潜藏着沼泽的密林里，日头高悬，却下着奇异的大雨。

在这般诡秘的场景之中，霍衍浑身被淋得湿透了，一人在密林里穿梭。纵然他万般小心，却还是踏进了吃人的沼泽，将他吞噬，然后慢慢失去意识……

“夫君？夫君？”

霍衍猛地一睁眼，就见卫姝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他摸了摸额间，竟是一头的冷汗。

霍衍有些恍惚，他方才这是做了一个梦？那面前的卫姝也是自己梦中的人，不然怎么会叫自己夫君呢？

卫姝一声声唤渐渐唤回了他的神智，他紧紧闭上了眼睛，然后又睁开，卫姝仍在眼前。

“你方才唤我什么？”霍衍不可思议地问道。

“夫君啊，你是我的夫君，你难不成睡一觉就忘了。”

霍衍蓦地抓住了她的手，问说：“你想起来什么了吗？昨天之事，你不记得了？”

卫姝好像被眼前人的举动吓到了，却还是强忍住没有拨开他的手：“记得啊，不过她又不是什么好人，话只可听三分。”

说到这儿，卫姝脸色变了，说话都带着些怒气：“你骗我！”

霍衍原本抓住她的手无力地垂下，一双眼根本不敢看面前这个女子，似乎费尽了全身力气终于说出了一句是。

“霍珹根本就不是你我的孩子，他是你兄长和昨天那个女人生的。你骗我这个做什么，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待他不好啊！”

什么？卫姝在说些什么？

她不是怨自己骗了她的感情，而是怨自己骗她霍珹是她的亲生孩子？

霍衍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卫姝的眼睛，里面根本没有恨意存在，不过有些恼罢了。

“那……你可知道了些别的什么？”

卫姝用食指点了一下霍衍的眉心，嗔道：“你莫不是靠在床边睡糊涂了，昨日那女人说那些，必定是想挑拨你我夫妻二人的关系，霍珹不是我生的不假，但是别的，我可不信！”

咚咚咚——霍珹敲门走了进来，看见霍衍乖乖行礼唤了一声爹爹，然后扑到了卫姝身边。

一大一小在一旁一如往常地嬉戏玩耍着，霍衍将这些都看在眼里，转身离开，随后又吩咐厨房给卫姝熬点清淡的粥喝。

在霍衍离开的那一刹那，卫姝的眼神变得可怖起来。

霍珹抬头看见了，问道：“娘亲你怎么了？”

卫姝又恢复了温和的样子，回说：“没怎么。”

厨房里烟火气十足，霍衍瞧着烟囱里冒出来的炊烟，竟想起了从前在水寿村时卫姝在灶台前笨手笨脚做饭的样子，还被野山鸡踩了一脚，气得她直跳脚。

想着想着便不自觉地笑了。

“主上，常治以及其在聚灵楼安插的细作皆已被抓住，您看，要怎么处理。”

霍衍仰头望着天，天边几只飞鸟掠过。

他还记得自己才聚灵楼时，有好多人都瞧不上他。只有常治这个大哥哥，愿意主动接近他，教他骑马射箭，可如今，怎么就走到了这般局面呢。

天边何处不知飞来一只箭矢，将其中一只鸟射穿，那鸟便落了下来，其余几只被吓得原地扑腾了两下，又继续往前飞去。

“他……可还有什么说的吗？”

“他说，他自知罪孽深重，辱没了您的信任，甘愿以死谢罪，只求、只求您留下常安和她夫人的性命。”

“便这般吧，留下他一个全尸，交给他的妻儿，然后将那两人逐出南陵，不得再踏进南陵半步。”

齐陆从怀中掏出一封字条，交到了霍衍手中，“这是常治一定要我交给您的，他说让您一定要看一看。”

这是一张极为粗糙的信纸，霍衍将其拿在手里紧紧地攥着，踽踽独行回了书房。

那封信在霍衍手中缓缓展开：

衍阿弟，想来我很多年都未曾这样叫过你了。

想你初入聚灵楼时，又矮又瘦，后来竟长得这般高大结实，着实让人欣慰。

我知我背叛了聚灵楼，辜负了你的信任。

霍家对我有恩，可顾家也一样。我同你一样小时是个孤儿，是顾家给了我一碗饭，让我不至于饿死街头。后来他们在我十三岁时就让我潜入了聚灵楼，在之后这么多年，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这么多年里我给顾家通风报信，每一次我都在想，为什么你还没有发现我。现下想来以你的聪明才智，可能早就发现了，只是打心眼儿里不愿意面对，欺骗自己罢了。

现如今我总算可以解脱了，但我最后还有一个愿望，便是希望你留常安和我夫人一命，将他们赶到何处去都行。

罪人常治在此，叩谢！

霍衍将这封信看了又看，常治的字还是同以前一样，丑得难看。

他拿着信走到后院的一棵高大的毛竹底下，将这封信掩埋在此地的泥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