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刺青

霍衍一年四季雷打不动卯时便起，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受了伤，竟然睡到了午时。

待他醒来，房内已经空无一人。他缓缓披上大氅，打开了房门，一眼瞧去，满地的雪，几只乌鸦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时不时嘎嘎叫了两声，霍衍竟就这般一时看出了神。

“你怎的起床了，你不是还伤着吗？”

熟悉的声音将他的视线引了过去，卫姝披着一个白色狐毛斗篷，毛毛领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一双略显疲态的眼睛。

霍衍看着她提着手里的菜篮子，一步一步朝自己靠近，然后拉着他去床上躺着歇息。

卫姝将菜篮子放在桌子上，拉起凳子坐到霍衍床边问说：“昨夜救咱们那群人今日一早我醒后他们便全都不见了，你可知他们去哪儿了？”

“抓人去了，接下来几天都不会过来了。”

卫姝有些诧异，问说：“那就你我在此地，万一那群刺客又来的怎么办？”

“那咱们便只能死在此地了。”霍衍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说什么稀疏平常之事。

卫姝毫不客气地回怼：“我可不要死在这儿，到时候万一那群人又来了，我就丢下你跑得远远的，你就自求多福吧。”

他这话这倒是让霍衍想起了昨夜他腹部中箭，卫姝挡在他身前双手举着那把长刀颤颤巍巍的样子，思及此，不由得笑出了声，然后见卫姝瞧他的眼神不对，又恢复了往常的冷脸模样。

卫姝十分笃定地说：“你方才笑了。”

霍衍别开脸，矢口否认：“我没有。”

“你就有你就有，我都听见了。”卫姝勾起一抹坏笑，调侃说：“笑了就笑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人啊，七情六欲本就正常，天天板着个脸吓谁呢。行了，我去给你做饭了，没我你今天饭都吃不上。”

卫姝笑呵呵走出了门，霍衍这才转过身来，盯着卫姝方才关上的那扇木门，想着卫姝刚才所说的七情六欲，他当真可以真正的拥有吗。

厨房窗户留了一个小缝，卫姝在里面做饭，她被油烟呛得直咳嗽。她娴熟的往炉膛里添柴在大锅上炒着适合正适合霍衍受伤时吃的菜，旁边的砂锅之中正咕嘟嘟冒着热气炖着汤。

卫姝只感叹自己的命运起伏，谁知道短短半年多的时间，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事儿，竟还做得一手好菜。这倒是让她自己一个人待着也饿不死了，卫姝也没了从前的那些骄纵心态，只要能让自己生存下来的东西，再苦再累，都学着去做了。

三菜一汤被摆到了桌子上，霍衍仍倚在床上，卫姝不让死活不让他自己吃饭：“从前我爹爹上战场受伤，我娘亲也是这么照顾的，据说这样子才能好得快。”

卫姝端着一碗奶白色的鲫鱼汤，用勺子盛着慢慢吹凉了喂到霍衍嘴边。她喂得认真，眼睫低垂，视线全然都落在那碗鱼汤之上。霍衍这么静静看着，竟然觉得胸膛之中有一股热流淌过，在这冬末如此温暖。

喂着喂着，卫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霍衍说：“我同你说，今日我出门买菜之际，瞧见顾清秋从一处没有门头的大宅院里走出来，瞧着鬼鬼祟祟的好生奇怪。”

霍衍嗯了一声，表示他知道了，却并未对此有过多的反应，只是对卫姝为何回对自己说这件事表示好奇。

卫姝端着碗，边给他喂饭边说：“虽然你不信任于我，但我自认咱们两个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对你若是不利，想必我也会受到牵连。你自不必担心我会陷害于你，毕竟，你给我下了蛊不是吗。”

说到蛊时，霍衍明显感觉到卫姝的情绪变得低落，她只是一勺一勺给他喂着饭，也不再多言了。

傍晚时分，齐陆带着一队人回到了这个小院中。卫姝自觉待在另外一个房间，不去听他们说话。

齐陆将一封盖着特殊印记的密信交到霍衍手中，霍衍细细将其拆开，将里面的信打开，越看眉头皱得越深。待看完又将其交给齐陆，齐陆转身将其扔进屋中炭盆里烧掉，很快便只余下灰烬。

“般若谷的谷主已经先我们一步，到平邺了，现如今就在忠义王府之上。”

齐陆一听也有些按捺不住，忙问说：“那您现如今受伤想必就是般若谷的人动的手，就是想先咱们一步去往平邺。”

静谧的空间中只听见霍衍的指节在嘎嘎作响，霍衍思附了片刻说：“按照冯襄给的日子去皇宫送货，我亲自带人前去。”

“那怎么行，您还伤着，万一出什么事……”还未说完，便被霍衍的眼神勒住。

“我不想听到万一，你要做的，就是确保万无一失，不止是平邺，还有汝宁。”

齐陆应声答是，准备走出门去，被霍衍唤住：“今日你也不必留在此处，将卫姝唤进来。”

齐陆是个聪明的，去另一间屋内将卫姝唤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齐陆话也没说清楚，卫姝还以为霍衍出了什么事儿，鞋都没穿好跑到半路还跑丢了一只，本就孱弱了身子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