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阴在阳之内

嫘绛老人让相鎏找到一条地水脉，于是吕工与相鎏开道，我们深入林间。

起先只是由相鎏探查空气湿度和水路，朝可能有地水脉的位置走，但转悠好一会也没有找到，相鎏只好作罢，扭头看向吕工。

“吕工，你来找试试。”

“好，你保护好营土和大人。”吕工边说边将我交给相鎏搀扶。

吕工独自走出大约十丈，强壮的身躯已经被夜色和树干隐去身影，但他的声音开始徐徐传来，一开始声音洪亮且很有腔调地喊着：“七魄荡荡，三魂早降，以吾为家；一身清白，五体健旺，借吾归乡。”

这句话说完后，他的声音立即变了，时而尖利、时而嘶哑，如怒吼、如狂笑、如大哭，他在林间漫步，每走一步，都要趴在树上或地上哀悼，口齿间吐出各种非人类的声音。

他呼出的每一口气都能让树叶结霜，发出的每一种声音都让我觉得手足发凉。

我们看到吕工在林间迈出十三步，步步皆哭笑，当十三步踏下，树林间的光线突然暗淡，一片黑幕在树梢上弥漫，将圆月都遮挡住了，温度也越来越低，令相鎏的发丝都上了霜。

相鎏也动了起来，他一把扯下冻在黑袍右侧袖子上的七颗纽扣，随即七颗纽扣就像七只幽蓝萤火般漂浮起来，静静地悬浮在相鎏身后。

可这七只纽扣上幽蓝的火焰并不是螭吻血脉的力量，于是我崇拜地询问相鎏：“前辈，你兼修了螭吻血脉和狻猊血脉吗？”

他轻轻嗯了一声，就当作对我的答复了。

“他们九个人全部兼修两脉，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嫘绛老人坐在旁边告诉我。

我默默感叹这只小队的战斗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夸张多了，最底层的三十六枢旅团中全部都是七代种或者八代种的单血脉，六代种就可以进入四象宫的旅团作战，而五代种，精英基本都被各个血脉对应的势力吸纳回去，在太微垣接受培养，任杜他们就是这样的旅团，而且全部是精英中的双血脉。

在枢旅团、宫旅团、三垣旅团之上肯定还有其他旅团，但已经不是我们这些小家伙有资格知道的了。

说这些似乎太早了些。

吕工招来异象后，空气中有水汽凝结成人形冰霜，上百道诡异的人形冰霜从四面八方向吕工缓缓走去，有几只人形冰霜——也就是怨灵，要途经我们所站的位置，于是相鎏身后的七颗蓝火纽扣爆射而出，划出几道流星似的光辉后将附近怨灵尽皆消灭，冰碴散落一地。

幽蓝火焰好像没有温度，既不能将冰碴融化，也没有凉意，像是团鬼火。

吕工被怨灵包围在中心，他跪在地上，发出嘹亮的恸哭声传遍林间，其中还夹杂着微弱的倾诉声，就像是一首哀歌，唱给阴冥的怨灵听。

他仿佛在用自己的声音呼唤怨灵，并试着与它们沟通，我没听过他说的语言，却又能够理解，大意就是吕工愿心甘情愿地用自己行走在阳间的躯体与怨灵交换地水脉的位置，这当然是欺骗怨灵的，但以怨灵的灵智和对归乡转生的执念，把它们骗过来完全不成问题。

然而小山低谷中的阴气盈足，使这些怨灵都染上了凶残暴虐的习性，它们哪里会在乎劳什子交易，只想杀死吕工，强占他的身体。

于是在十几只最强盛的怨灵向吕工杀去时，吕工伏在地面的双手红光乍现，一道雷光在地面上蔓延开来，将他刚才走过的十三步脚印串联在一起，雷光闪烁间将所有怨灵都禁锢在了原地。

十三之雷阵，戮魔驱邪，复本还源。

此时只要吕工心神一动，就能将冤灵的七魄炼化为天地混沌，他以此威胁那些凄厉尖叫的怨灵，继续与它们交流，逼它们说出地水脉的位置。

地水脉是山间常见的重阴之地，也是滋养这些怨灵的摇篮，若是相鎏都找不到，最好的办法就是问这些阴灵。

果然，吕工稍费口舌就逼问出了地水脉的位置，这般与亡灵沟通的诡异手段令我瞠目结舌。

我们获悉地水脉的位置后，嫘绛老人显得有点着急，他双手向前拍合，“啪”的一声击穿整片树林，一条通向地水脉的道路打开了。

“子时仅剩两刻，相鎏、吕工，你们背着我俩，快点赶过去。”

相鎏和吕工照做，很快就赶到了地水脉涌出的湖泊处。

月亮倒映下，水面上结起一层薄薄的浮冰，森寒之气浓郁，令我被太阳星灼烧的后背都开始发痒了。

“相鎏，把他放在湖泊中央。”嫘绛老人看着我。

相鎏抱起我，用鸱尾拍打水面，卷起一道浪潮带我前行，直到湖泊中心才停下，将我背朝下地缓缓放入水中。

一入湖水，四面八方的寒意都直接朝后背涌去，像是要沁入太阳星余烬中，我周身的湖水开始沸腾、滚起气泡、颜色变成橙红，但我不觉得热也不觉得冷，像暖暖地蜷缩在羊水中，犹如正在诞生。

我在水中沉降，透过湖水看到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