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16　　午饭后，坝树学校的大槐树下，三三两两或站或坐的学生。有扎着堆勾肩搭背说话的，也有追逐嬉闹的…学生们都喜欢到这株槐树下，因为这里能享受着上课前那片刻间的荫凉。　　坐在树根上的林子，用胳膊肘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陶子说：“等下就上课了！”　　“嗯…”　　陶子的小肩膀因林子的碰触而微微颤抖着，她的眼睛已经揉得很红肿了，那是她刚出了林子家的大门口就一路揉着眼走来学校的缘故。　　陶子的爸妈走得有点忽然，走得有点急，他们离开了槐树村，离开了那个家，离开了小小的陶子！对于小小的她来说，爸妈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地。记事起就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天地”，呵护她的“天地”，一下子她就看不见摸不着了。因为她觉得”天地”都没有了，所以她整个人变得有点惶恐不安！　　“你爸妈过年就会回来！”林子边说边扮着鬼脸…　　“要你说？我爸爸妈妈告诉我了！”陶子红着眼朝林子喷着口水！　　林子讪讪抹了下脸说：“我不是怕你难过吗？你也用不着吐我口水！”　　“我晚上回去，就告诉你妈上次的玻璃瓶是你踢碎的！”陶子歪着头想了想又说，“对了，还得告诉你二哥，上次他用水烟筒抽烟，那里面全是你撤的尿！”　　”呃，不用这样对我吧？”　　“就要，偏要！除非……除非……，让我想想，我要好好想想！”陶子板着一本正经的脸想吓唬林子。　　“那你快点想，只要你回家别乱嚼舌根，我肯定想办法办到！”林子马上笑嘻嘻地打着包票。　　“真的假的？”陶子变脸像翻书一样，笑眯眯站起来说，“骗我是小狗！”　　“不骗不骗，你倒是快点想！快上课了…”　　“等着吧你，回家了就告诉你。”陶子说完，摸了摸头上的羊角辫，弯下腰捡起脚边的一片槐树叶，“我要回教室了，懒得理你！”说完一蹦一跳的往教室去了。　　林子站了起来，默默地盯着那一蹦一跳已经远去了的身影。　　“林子，林子，走了，回教室，快上课了！”　　忽然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发呆中的林子，林子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对那个同学说，“你交扫把了没？”　　“我还没有交！准备过几个星期再上交，你呢？”同学名字叫周义东，和林子一样喜欢光着脚。　　“也没交，下星期我带来交好了，反正迟早都要上交一把！”　　“也是！”周义东踢了踢地上的树根说，“我们回去吧，老师快进教室了！”　　“那走吧！”林子说完马上给旁边的周义东送了一脚，然后不管周同学在后面骂骂咧咧的抗议，光着脚丫撒腿就往教室方向跑…　　“轮到我了，轮到我了…”林子一把抓起了乒乓球台上的烂瓦片。　　这是课间十分钟，林子手上握着的所谓的烂瓦片，其实就是他们的乒乓球拍。乒乓球台是水泥浇灌的，球台中间用红砖块隔开。农村的孩子，没什么闲钱买球拍，只好就地取材，在学校附近翻捡一些大小合适的瓦片，稍微加工一下，就是他们的球拍了。　　他们采用的是单打三局两胜淘汰制。只要三局里能贏对方两局，就能一直当擂主。　　林子连贏了两个人后，马上不管不顾陶子的抗议，把“球拍”交到陶子的手上，“用这个，把乒乓球送到对方台面上就好了，别怕，那个矮冬瓜是个菜鸟！”　　“哦，我知道怎么打，就是这个握着不顺手！”陶子指了指手上所谓的“球拍”。　　“还打不打？我发球了…”对面的那个“矮冬瓜”听林子说他是菜鸟，一脸不高兴地嘟囔着，他倒没细想林子临时给他起的绰号…　　陶子终于还是输了，只贏了一个球，二比一给“矮冬瓜”给淘汰出局了。　　陶子看着“矮冬瓜”在那一脸的臭屁，她满脸的不宵，点了点林子的腰说：“我是第一次用瓦片当球拍用，不然我一准能赢了他！”　　”嘿嘿…”林子笑了笑说，“以后你习惯了就好！”　　小插曲过后，依然是上课下课。放学的钟声终于又给敲响了。　　林子依然把脸挤在陶子教室外的窗户上。陶子对他做了个鬼脸，然后迅速地收拾着自己的课桌上的东西。　　“我们走吧！”陶子走到林子面前说。　　………………　　两个肩并肩的小身影，穿过了槐树，走出了校门口，沿着灰尘四起的土路，缓缓地往那个家的方向前进着！　　“林子哥，你说过年的时候，我爸妈真会回来吗？”　　“嘿嘿，肯定会带些好吃的回来给你，你放心吧！”林子摸了摸后脑勺，想了想又说，“你会分我点不？”　　“会分！”　　“真的假的？别到时候不记得了。前面树上的杨梅，有阵时间没摘了，应该又熟了很多，想不想吃？”　　“想吃！”陶子一听到有吃的，马上又变得活蹦乱跳了起来，“快点…走快点…”　　俩人依然像上次一样，弄得嘴啊手啊，都变成蓝蓝的，才不情不愿回到了大路上，慢吞吞地拖着长长的影子往家里走去。　　“陶子，你看，老黄来接你了！”林子笑哈哈的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大黄。　　“明明是来接你的，又不是我喂大的！”陶子从边上拾了根树枝，佯装要往林子身上抽，“说！你是不是它兄弟，不说是吧？不说我给你两鞭！”　　“老黄…老黄，你姐回来了，你姐回来了…快来救命，你姐要打我！”边说边闪躲着陶子的树枝。　　“汪汪…汪汪…”大黄听见林子在喊它，远远的就窜往这边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