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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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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善一见血就心里发紧。

山上有一处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寺,阮善因为常来普峻山才发现的,她带着蒙面人绕过石阶,走进葱郁的树林,越靠近小寺心越跳得厉害。

该带他来吗,阮善攥着手指。

回头一看蒙面人,他脸色仿佛更苍白了,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应当是知道她的犹豫,毕竟她越走越慢,但是竟没催促。

树木高大,日光觑着空子洒下来,阮善悄悄去打量他,发现他眉眼处的伤口也崩开了,血顺着眼角流进去,眼底一片猩红,只有瞳仁发亮,也盯着她看。

阮善吓得“啊”了一声,一狠心,回头快走两步。

她对小寺很熟悉,什么人都没惊动,带着蒙面人从后院的破墙边钻进去,七拐八拐地进了一间不起眼的禅房。

这是她在宫外最秘密的一处,如今却剖给劫持她的陌生人看。

禅房不大,外边可以住人,隔了一道帘子里边供奉着一溜儿牌位。

牌位……

阮善后知后觉地发现帘子竟然被撩起来了,里边东西一览无遗。

她僵了一下,想用身体堵住蒙面人的视线,但显然已经晚了。

她心里懊恼,上次走的时候怎么没藏好。

蒙面人向前走了两步坐到床边,头一转,很容易地看清了几块牌位上的名字。

阮怀朝。

唐宛。

李图。

裴锦玉。

李骁。

五个人。

后边三个的牌位明显更贵重精致,价值不菲。

蒙面人耳朵尖动了一下。

阮善硬着头皮解释:“都是我的亲人。”

“你姓什么?”

“姓阮。”

“另外的呢?”

指其他姓李的两个。

实在像审犯人。

阮善却强硬不起来,小心翼翼地说:“是我伯父一家,从小过继出去的,因为家中贫穷。”她不忘强调自己普通的身世。

又于心里狠狠祈祷长公主在天上千万别听见她胡诌。

觑蒙面人一眼,再祈祷他千万别有什么见识,认不出李图是三十年前叱咤一方的虎将,是临川李家倾覆前最后一任家主。

认出来也不承认,只说重名,反正她为了保险只在牌位上写了名字,其他一概没有。

阮善提心吊胆地看蒙面人视线定在几块牌位上,他眼底猩红的血迹散了一些,但看着还是还有些吓人。

“那块玉佩……”蒙面人眼神扫向她。

阮善又从荷包里拿出来,是蒙面人下马车前扔回她怀里的。

她给他看:“这正是我堂兄的遗物。”

她受伤的那只手拿玉佩,上边沾染了血迹泥土,一举起来就看见了,又拿出帕子爱惜地将它擦干净。

“我没骗你。”她说。声音轻而柔。

她把玉佩放在李骁牌位前。

蒙面人看见她的动作,忽而问:“这不是我劫到的财?”

阮善愣住。面前李骁的牌位像长了眼睛在看她。

“我,我给你别的,”阮善面露祈求,“他横死在外,只剩这块玉了。”

在马车上她还能松口,现在当着李骁的面,她只想给他保留一点念想。

掌心一跳一跳地疼,早上她为了把这块玉带出来,碰到四公主,躲避间小包袱落地,她为了不让东西掉出来狠狠地摔了一下。

小包袱里那套墨色衣裳也是李骁的,给他立衣冠冢用。

她眼里蓄起泪,有点委屈,她都带他来这里了,还要她的玉佩,他都把玉佩还给她了,现在还要。

蒙面人眼睁睁看她低头哭起来,连声音都没有,只肩膀微抖,隐忍又脆弱。

他抚了抚眉心,觉得自己开始头疼。

又咳了一声,颈间伤口冒血,他咬牙忍下。

阮善抬眼看他,鼻尖泛红,眼眶湿润,刘海微贴在额前,柔顺而无害,眼里有惶然委屈,也有不知所措。

蒙面人闭了闭眼睛,将身体转向另一边,不盯着牌位前那块玉了,只说了一个字:“药。”

又好像没玉佩这回事了,阮善心里没底,吸着鼻子先去把帘子拉上,玉佩飞快藏在牌位后边,然后才跑出去找药。

蒙面人听着她叮当藏玉佩的动静,忽然觉得气血更加不畅。

阮善去而复返,手里拿了绷带和止血的药。小寺虽然很小,有时也会救助周边村民,药不齐全,但总归是有的。

又端来一盆清水,怯生生递给他,然后立在旁边一动不动。

蒙面人盯了她一眼:“里边下毒了吗?”

阮善茫然摇头。

“那你愣着干什么。”她手都烂成猪蹄了,只会哭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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