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步颠

“那是，我这茶可是仙灵来的新茶。你是外乡人吧，怕是不知，仙灵有个大茶庄，叫四季青，听说连宫里娘娘们都喝他家的茶呢。咱这小老百姓仗着离得近，也能享个口福不是？”老大爷眼角的皱纹深沉，黝黑的面颊满是笑意。

“仙灵？我没去过，离这儿远吗？我还挺想看看成片的茶庄该是个怎样的风景。”依岚忽闪着大眼睛，并不饮茶，却只与人闲话。

“不远，瞧见这大路了没，就沿着路走，也就七十多里。那茶庄，气派着呢，看一眼，绝对不后悔。要是有机会，带上些回家去，美得很。”老汉抬手指了指林间的官道，热唠的解释着。

“好呀。”依岚俏皮的应承，心里盘算，七十里路，入夜定然是可以到了。

被依岚教训了一番大道理的三人闷头大口喝茶解暑，倒也老实的没有多嘴。

*

入夜，清越舞坊。

今晚有些不同寻常，出手阔绰，直接将天字一号雅间包下整整数年的那位郎君莅临，坊主备了上好的酒菜和乐师，亲自陪着。外间的小厮仆役守在门廊下，确保无人搅扰。

不论是怎样的行当，如此重要的大主顾，都是要尽心尽力的将人伺候妥贴的。

雅间内，只琴音袅袅绕梁，无一舞姬献舞。

香炉中缕缕烟雾弥漫，屏风后一抹倩影甚是恭敬地给人斟酒布菜。

一主顾，一坊主，一琴师。

酒过三巡，琴曲变幻。那人压着嗓音出言：“可搭上线了？进展如何？”

杜司司将酒壶置于桌案，恭谨回应：“先生放心，已按照您的计划，步入正轨。今日那丫头去了仙灵，帮岑家查泠芒一案。”

“沿途命人盯着，她不可有闪失，但非紧急关头，你不可出手。”被称为先生的人眸色深沉，思量须臾，方捋着胡须开口吩咐。

“是，属下谨记。”杜司司躬身一礼，一本正经的回应。

“你帮她拉拢岑家，只怕玄镜宗定会出手阻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你便遮掩一二。若是不成，传信于我即可。今日不早，回了。”

饮下最后一杯酒，那人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袖，便要离去。

杜司司亲自将人送至后院等候的马车处，目送人远走方肯离开。

*

此时已然是戌正三刻，依岚一行人早便到了仙灵城中，寻了一处脚店安置，随意点了几道小菜果腹，便各自回房休整。

依岚阖眸小憩，待到夜半时分，便悄然起身，换上夜行衣，施展轻功，游走在仙灵的街巷屋顶，将建筑布局，街道排布牢记在心。

她周游一圈儿，找到了仙灵的运货码头，还有相聚码头不远的一处仓储库。即便是夤夜更深，那一处地方都是明火执仗，巡逻的人一圈又一圈，各个膀大腰圆，该是都有几分本事的。

记下方位，依岚继续探寻，手里握着岑商弟兄交给她的简图，摸到了仙灵城内游方镖局的分号。

这一镖局倒是静谧非常，除了门口的招牌旁亮着一盏灯笼，院子内漆黑一片，连个守夜的都没有。

威名远播的镖局，竟是这般模样么？依岚心下诧异，却也不敢孤身犯险。她藏下狐疑，复又回了客栈的房间，一觉睡到天明。

翌日午后，依岚换了一身飘逸的姑娘打扮，以面纱遮掩了容颜，在大街上状似漫无目的的游走，实则流连在镖局周边的巷子里，老远的望着那处院子的动态。

约莫到了申正两刻的光景，那院子中出来两个不大的男孩子，看着打扮该是杂役。这二人说说笑笑的直奔隔壁巷子口的一家酒肆。不多时，便拉了个木板车，与酒肆的帮工一起，将满满一车的酒坛子运进了院中，飘香十里。

一路上，那酒肆帮工还不停的问：“您家爷这是又有大生意了？

可得记得多照顾小店生意，我瞒着东家给您这送的都是实打实的好酒，正宗的五步颠，喝完儿别提有多爽了。”

小童不耐烦的揉了揉脑袋道：“回回找你还回回废话。再啰嗦，下次我二人就换个帮工拿酒，倒要看看口感有何不同，也看看你们东家有几个胆子，敢诓骗我家李大爷。”

依岚听了两耳朵，心中犹疑更甚。这周遭的人都有耳闻，运河水路难走，这镖局中人接下如此大生意，不惜夸下海口保货，竟还敢在运镖出发的前夜烂醉如泥？这“五步颠”到底有什么趣味，让人嘴馋至此？

她心下好奇，索性绕回了街巷，寻了那酒肆，问着老板：“店家这酒怎么卖？我家阿爹远来路过此地，他是个十足的酒鬼，不够劲的酒不喝。不知你家的可能应付的了我这个挑剔的老爹？”

“呦呵，姑娘你这是问着了，找对了人咯。你要不四下打听一遭，小店酿酒百年，单说这招牌‘五步颠’，保你三碗下肚，不出五步便飘然欲仙，十步之内只得去寻周公讨美梦咯。”那店家指了一坛酒，抱过来去了盖子给依岚闻。

“当真如此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