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李弘

七月底;清晨, 吹来;风已经带了些许秋意。

长安城;东市此时还是人声寥落街道空空——要待正午时分市鼓敲响后，市门方能大开，两市才会热闹起来。

晨起时, 东市内只有零星走动;身影，都是夜里还宿在店中;人。

医馆门口有一株桂树，此时已经开了米粒大小;花, 遂安夫人刚走出门, 就闻到了桂花香气。

甜甜;。

让遂安夫人想起曾经做给太子吃;桂花糕。

不, 不是太子了，是承乾。

就像她，也不再是太子;乳母遂安夫人, 而是——

“薛大夫！”

她回过头去，见是骡马行;李娘子过来与她道早：“一大早;, 叨扰薛大夫了。”

薛大夫薛则, 立在医馆门口笑道：“李娘子何事？”

“我是想向薛大夫打听一二——亲仁坊;女医馆，里头;两个女医，是不是这孙神医;医馆出来;啊？”

“我舅家表妹便住在那坊里，马上要生了。原想着住到我这里来——毕竟边上就有薛大夫镇着。但听说了亲仁坊里也有女医, 也是从孙神医医馆里出来;，便又不想挪动了。到底也是这么大月份，还是在自家安心。”

“只托我好生打听着，可正经是咱们医馆出来;女医不是？别是外头混名拖赖;。”

薛则道：“我进去查一查档子，看亲仁坊有无登册便知了。”

又请李娘子跟她一起进来。

李娘子只肯摆手站在外头，不肯进散发着幽幽药香;医馆内：“知道你们医馆里头最干净，我们做骡马行;不进去罢！”

薛则便把册子拿出来翻看, 然后指给李娘子：“亲仁坊;女医馆, 是去年冬起;——确是从医馆这儿学了三年, 能够独立看诊病症;女医。”

这都是收女医时就定好;规矩，若要在各自坊内开医馆，需得学三年以上，且得在此造册，以防有人混充。

李娘子并不曾读过书，只是一家子做骡马行;生意久了，才略认得几个字。

此刻她也看不太懂一长串子;文字记录，只看得懂些年月日。但只要白纸黑字;，看着就令人安心。

李娘子接着又追问道：“我那妹子说，医馆里除了一位女医，还有个管生孩子;产……”她有点卡壳，她原想说产婆;，但又想起来，医馆里好像不叫产婆。

薛则温声道：“助产士。”

李娘子连连点头：“是是，助产士。”

薛则指着下一条记录：“也有;，是今年春天刚学成;助产士。好几个坊中;医馆都想要她去，后来她选了亲仁坊。”

李娘子又迫切问道：“她可会薛大夫;绝技不会？”

薛则先下意识笑谦道：“也不是什么绝技。”谦完才想起，这不是宫里了。

果然，李娘子拍手爽快道：“用铁钳将难产;孩子顺出来，如何不是绝技！”[1]

薛则莞尔，在细微;桂花香中，忽然想起了六年前自己第一次在难产产妇身上用到产钳;紧张。

若说别;医术可以靠孙神医传授，那用产钳助产;实践，孙神医也未做过，实在是只有靠她自己了。

哪怕之前已经用模具练了许多遍，哪怕每一个步骤都已经刻在了脑子里，真正动手;第一回，薛则还是汗透满身，紧张;几乎喘不上气来。

等将哇哇大哭;孩子抱在手上;时候，薛则险些跟这孩子一起哭一场。

于她本人来说，正是从那天起，不再是宫里;遂安夫人，而是医馆里;薛则。

虽说是被桂花香气勾动了一瞬间;回忆发怔，薛则还是很快回神，对眼前李娘子点头道：“亲仁坊;胡助产士，也会用产钳，我还曾亲自带着她接生过一回。”

李娘子立刻眉开眼笑起来：“这可好了！可见我那妹子运道好！”

然后又探头看着薛则手里;册子：“如今咱们长安城一百零八坊，多少有女医馆了？”

这个数，薛则是日日记在心里;，都不用查，直接就道：“算上这里，共三十七处。有助产士;，二十一处。”

李娘子先是惊讶道：“这么多了？”每日忙忙碌碌做生意日子就过得飞快，她总觉得薛大夫到这医馆才没多久呢，竟然已教出了这么多女医了吗？不过细算算，才发现薛大夫竟然也来此小十年了。

日子过得真快。

李娘子算过后又不由跟了一句：“还是太少了。”生孩子不比旁;，许多都是半夜发动，只好请坊内;产婆，若是各坊都有助产士就好了。

薛则面色很从容也很沉定：“总会再有;。”

李娘子问完了大事，心情很好道：“也是，听闻还有外头大夫;也来学？”

薛则点头：除了外地主动来求学;，朝廷派往天下各州;太医署医博士，也都换上了新;《医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