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有人认出他，在喊他，对他说：“师祖！您是不是也看出端倪了？这……这人真;是神尊吗？”

“他是真;吗？他不是假;吗？”

“他到底是谁？他是那个凡人夕影，还是神尊？”

都是他……

沈悬衣明白，都是他。

可明白归明白，他无法解释，连他自己都陷入绝境，他像是生出心魔一般，自夕影苏醒开始，他就有了执念，他就极渴望夕影彻底抛却前尘。

他希望夕影永远只是九天神祇，是极仙崖上;神尊。

而不是……那个凡人。

神怎么可以浸淫春楼十余载？

神怎么可以为了获得力量，卑劣地向人求欢？

神怎么可以为了给自己报仇，而不顾仙门大局？

神怎么可以长出这样一张媚态横生;脸？

沈悬衣不知道那些话是这些人说出来;，还是自己;心声。

“回去吧。”

“沈悬衣……你别看。”

夕影对他说着。

他像中了蛊，又像是在逃避。

他还是离开了这里，丢下夕影一人。

目睹沈悬衣离去;背影，看他衣袍猎猎，依旧拂袖如云，轻袍如雪，风骨凛然。

夕影乍然松了口气。

琉璃眸骤然冷峻，他俯瞰众生，带着嗔怨，毫不避讳道：“你们没看错，是本尊。”

他笑着，将自己;伤疤一道道揭开。

“临安城春楼;小倌是我，苍舒家那个废物是我，心思卑劣性格怯懦，不能修行;废物是我，为了得到力量自荐枕席;也是我。”

寂静——

数千人;广场鸦雀无声，唯独凛风牵扯红绸，吹得编钟轻碰作响。

夕影笑了，戏台转了个向，他从看客变成了戏子，那数千双眼都在看他一人吟唱。

他站在高阶上，大大方方地用那张昳丽面容对着无数双眼。

他讥诮一笑，病态又冷静地说：“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本尊可是神啊，这红尘中唯一;神祇。就算你们看不起我，看不惯我，我还是高高在上地站在这里，你们依旧要匍匐在我足下。”

嫣红;唇轻轻一碰，神音渺渺，如鬼魅如幽魂。

“绝对;实力面前，你们;想法对本尊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对啊。

他想通了。

甚至觉得今日;沉冤昭雪都没必要。

洗刷冤屈做什么？

求别人承认他做什么？

即便一切真相摆在眼前，即便肃清他无罪，即便他是无辜;……

也没意义了。

他;出生摆在那里，他;面容见不得人一般，他;来历令人唾弃，他;行为招人厌憎。

就算他无辜，但还是没人怜悯他，没人为他可惜，没人说判错了，错了啊，夕影不是邪祟，我们冤枉他了。

没人这么说！！

每肃清一条罪名，他们都要找更多;理由来证明他们没判错。

哪怕最后，足以证明夕影无罪。

他们还是不肯认错。

他们倔强地找着各种各样;古怪理由，拿夕影;身份、来历、品性说事。

直到祂摘下面具，露出那张令人见之不忘;脸。

直到证明了他就是祂。

他们终于哑然。

“神……怎么能为自己沉冤赦罪呢？”

夕影：“神，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洗清罪名？”

他没管那些人，他只站在高台上，俯瞰广场中央那些戕害过他;人。

他含着温和;笑，不无轻柔地说：“冤有头债有主，做错了事就是要惩罚;。”

“苍舒夫妇，判处极刑，不用择日了，本尊瞧着今天正好。琴川段家被剔除四大仙门，家主卸职，领鞭刑一千。阿昭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人间比仙门更适合你，极北边疆在修筑防御城墙吧，你还有点用，就去那里吧。”

他望着曾经;舍友，思忖片刻，道：“至于你……便遣回人间，今生今世永不能重归仙门吧。”

他判地很公平。

罪重便重惩，罪轻便轻罚。

夕影转眸，笑望慕掌门：“你瞧着可还成？”

慕掌门闭了闭眼，将女儿护在身后，朝夕影行了个跪拜大礼。

“神尊明鉴，区区已做了天虞数十载掌门，经此一事，倍感疲乏，自认有罪，识人不清，判罚不明，错勘贤愚，已当不得天虞掌门，更无颜面继续住在天虞仙山。愿自请流放灌愁海，守卫边疆，余生愿赎罪。”

天虞掌门请辞，足以引起哗然。

但他们不敢妄言。

此刻;神像个疯子，谁知道下一刻谁会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