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的故事

建佑二十五年，皇帝重病退位，太子温震继位，改国号为元昌。

元昌七年，少年静安王以三万精锐大破北国三十万军队，一举平定北部战乱，一战成名。此战后，他率一众军队回朝，皇上龙颜大悦，封赏无数，一时风光无两。然而，就在元昌八年，静安王率军队增援西南战事途中，却遭遇敌军埋伏暗算，不慎失足落马，伤及头部。醒来后，他竟失忆了，心智与几岁小儿无异。

这个消息一出，震动朝野。皇上自幼爱护静安王，见此情状，更是加倍疼爱，将他放在皇城脚下细心养着，天下之物，无不给之，其宠爱程度，堪载史册。

就在元昌十年，静安王加冠的前夕，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日光从窗户倾泄，屋内一片通明。一黑一红两个男子对坐，红衣男子沉吟片刻，落下手中的棋子。

“小七”，他罕见地一脸严肃。

“从前的殿下已经死了。”黑衣男子执棋不落，眼里却多了几许复杂的情绪。

“我知道，”静安王低声道，“我只是不甘心。”

“小七，”文圭再次唤他，“影卫不能不甘心。”

说着，文连落下黑棋，五子成线，胜负已定。余染放下棋子，起身欲走。

“他和你有双很相似的眼睛，”文连突然说道。

余染僵在原地。

不等他反应，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余染回过神来，对上一双黑玉似的眼睛。

他们总说，余染有双黑玉似的眼睛。温雅待他总是与别人不同。

文连说的没错，“余染想，”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已经死了。然而他还活着，被世人赞誉着他的睿智与勇猛。现在活着的温雅是南国最尊贵的静安王，污泥和玉本就是天壤之别。

余染是静安玉府的影卫，与其他九十八名影卫出自同一个地方——形影。作为唯一一位影宫出来的人，余染年纪轻轻便当上了百影之首。他们把他称作“薄情寡义”的影首大人。大约是自己太冷清，温雅才会将他忘记吧。他如是想。

余染一直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此刻的他分不清究竟是难过于二人亲密无间的举动还是温雅痴傻的状态。文连说的没错，“污泥和玉本就是天壤之别。”这句话在他心中回荡着。

池水清澈如镜，倒映出温雅失足落马后被面具遮住的半张脸。池水中的倒影美得摄人心魂。“阿雪，”温雅兴致冲冲地喊道，“再往池子里扔些石子。”

梅似雪配合地俯下身看去，看见池面上自己清秀漂亮的脸庞宠溺地冲温雅笑道：“小殿下真厉害。”然后捡起一颗石子朝池子里扔去。一颗、两颗、三颗……池面上荡起阵阵涟漪。而此刻站在树上的余染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不知该作何感想。在他眼中：石子落下的水花在涟漪中翻腾跳跃；池面倒映出的面具遮住的脸庞上绽放出纯真的笑容；而自己眼中映出的温雅如黑玉般的眼眸清澈透亮……如此景象又该何去何从？他想。

新蕊跑过来时慌乱的神情仍历历在目；而此刻的温雅却玩得正欢。他牵着梅似雪的手朝大殿走去；而树上的余染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元昌十年的加冠礼如期而至。余染混在人群中看着梅似雪盛装打扮坐在客位上以静安王的友人身份出席；看着皇上对静安王的宠爱有加；看着朝野上下对静安王的敬仰与期待……他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然而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因为温雅变了……变成了一个不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少年将军——静安王……

最后一场宴会结束之后……他又会是如何呢？或许只能孤独地守在府中吧……但他的内心仍充满了期待……期待着未来的到来……期待着温雅的归来……期待着污泥和玉再次重逢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