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章 前尘往事（六）

陆丛云杀了无数人，但他心底却没有迷茫，没有后悔。

有时候他也会回想起千年前的那一日，那个令他痛苦难忘的日子。在那一天，他失去了自己的父母、亲族以及挚爱的姐姐。

但他现在是一个人族的身份，没有师傅的允许，他不会返回妖族，更何况他自认还没有匹敌那四个大妖的力量。

他在人族境内仗剑行侠，专管不平之事。虽然获得了不少人的喜欢，但也招来了很多人的仇视。

有人说他是护生的佛陀，亦有人说他是杀生的魔头。

可无论别人口中如何评说，陆丛云依旧是当年那个陆丛云，那个跪在巨石底下说要斩魔护道的小道士，他从未迷茫过。

直到有一天，他重新回到了广寒山的那座山头。

当年的巨石前，如今站着的是自己的师兄。

元宝一袭黑衣，右手拄着一根破旧的乌黑木杖，正背对着自己。

陆丛云明显感到气氛有一丝不对，但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良久良久，终于听到元宝的一声轻叹：

&ldo;你回来了。&rdo;

陆丛云点了点头道：&ldo;有好多年没见了，师傅他老人家怎么样了？&rdo;

元宝没有说话，而是稍稍侧身，让开了一个位置。

陆丛云这才看见，元宝刚才挡着的地方，居然是一个简陋的坟墓，而在坟墓的墓碑上刻着的，正是他师傅的名字。

&ldo;不，怎么可能？！&rdo;陆丛云有些不敢相信他的眼睛，多年来早就波澜不惊的心境，头一次起伏不定起来。

上千年的苦修，无尽的岁月，他早就把这里当做了第二个家，而邋遢道人和师兄，就是他如今在世上仅剩的亲人。

&ldo;师傅.......师傅他老人家怎么了？&rdo;陆丛云颤声问道。

元宝脸色平静，淡淡说道：&ldo;凡事有因必有果，师傅是因你而死。&rdo;

&ldo;什么？！&rdo;

陆丛云惊讶太甚，以至于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他脑中浑浑噩噩，只听元宝又接着说道：

&ldo;这些年你在外斩妖除魔，虽然做了不少好事，但这里毕竟是人族地界。你风头太甚，被人有心查探之下，身份早就泄露。妖狼一族是妖族中流放的罪族，人妖二族皆不容你，有宗门以此为借口找上我广寒山，逼迫师尊交人。&rdo;

&ldo;师傅早年犯过大错，被广寒山的几位天尊以特制的法宝穿了琵琶骨，又种下了封印，此生修为再难寸进。但他为了保你，却在山门口力战前来要人的各大宗门修士。&rdo;

&ldo;由于是包庇异族，几位天尊都未出手相助，只有师傅一人血战，双方斗了十日十夜方才罢手。师傅回宗之后，旧疾复发，便在这巨石之上，驾鹤西去了。&rdo;

元宝的声音不疾不徐，似乎在说一个极其平淡，且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故事。

但陆丛云此刻的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ldo;原来是我？原来是我！&rdo;他跪倒在师傅的墓碑前，心中疯狂怒吼道：&ldo;原来是我害了师傅？&rdo;

元宝并没有出声打扰他，两人一站一跪，就这么在墓碑前沉默了下去。

这一阵沉默，好似过了数百年。

良久之后，陆丛云忽然

抬起头来，问道：&ldo;师兄，我这次下山数百年，所作所为，是否大错特错？&rdo;

元宝默然片刻，回答道：&ldo;你行自己的道，何错之有？&rdo;

陆丛云双目通红，声音哽咽道：&ldo;这些年我虽杀人无数，但自问都是大女干大恶，十恶不赦之辈。可我杀了这么多恶人，却救不来自己的师傅；我斩魔护道，却要自己的师尊来替我承担这份因果。我做了这么多，难道不都是大错特错吗？&rdo;

元宝忽然轻轻笑道：&ldo;世间对错，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师尊当年误信贼人之言，不仅丢失了宗门秘宝&lso;玄天石&rso;，导致真武一脉传承被废，还害了自己最敬重的同门师姐，使她香消玉殒，这些年来一直活在内疚之中。&rdo;

&ldo;他心甘情愿被天尊穿了琵琶骨，又锁了修为，此生修为再难寸进，每日醉生梦死，浑浑噩噩，只等寿元耗尽，坐化广寒山而已。&rdo;

&ldo;估计师尊也没想到，会在有生之年遇到你。你天资极佳，即便是号称修为精进最为缓慢的《九天降魔经》，到了你的手里也能一日千里，短短千年，居然就快赶上师尊的修为。最关键的是，你心念坚定，淳朴如玉，最适合修炼本门道法。师尊原本浑浑噩噩的日子，却因你而有了希望。&rdo;

&ldo;所以，与其说师尊是因你而死，倒不如说是